当天晚上,尹珞又梦见了那个熟悉的,被雾气笼罩的世界。
这雾是红色的——无论往哪个方向望都一样,自地平线延伸到天幕中,找不到尽头。
眼前看不见路,可她知道该往哪走,也清楚地知道那里有什么。
如果当时她就知道,如果她早些赶过去……
心中充满恐惧,可双脚似乎不听使唤,在生生逼她朝那里走着。
一步。两步。三步……
雾气逐渐消散,记忆中的那个身影躺在地上,看上去很安详。
尹珞怔怔地跪坐在她身旁,颤抖的手抚上她酒红色的长发——如莲花般散落在那张沉睡脸庞边的浓密长发,却在她指尖触碰的刹那化开,飞快地流淌扩散着,晕染成血红的地毯。
铺天盖地的红,像曼珠沙华般鲜艳,像火焰一样刺目。
尹珞猛地抽回手,才发现手上沾满鲜血。
「她死了啊。」
耳边传来这样的声音,很遥远,也很模糊,绝不是尹珞自己口中发出的声音。
那个声音,是谁……
……
“哈……”
她在黑暗中猛地睁眼坐起,感觉额头和后背都是汗涔涔的一片。
自三年前姐姐去世后,这个梦就总是不期然地出现,但随着时间的推移,频率也明显在降低。
今晚会梦见,也许是由于……遇到了那样的事情吧。离死亡很近的情况,令自己的潜意识回到了见过的死亡场景。
心脏还在怦怦地跳,尹珞翻身下床,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喝,脑海中的画面却闪现跳跃个不停,始终挥之不去——梦里姐姐的死状和她大脑的混沌感一同逐渐淡去,昨晚在她面前突然暴毙的男人的身形,又开始疯狂地冒出来。
还有,最后她听到的……到底是怎么回事?
希维尔似乎是在给警察打电话,难道“猎杀者”,是警方内部的组织?
可——且不提未成年的事情,警察不可能威胁路人说要灭口,何况他们当时似乎也讲过,他们不是警察,不负责拯救市民。
不管怎么说,倒霉事已经被她撞上了,走一步看一步吧。
她回到卧室打算继续睡觉,随手按亮床头的手机想看看时间,意外地发现屏幕上有新的消息通知,来自希维尔。
发送时间,凌晨两点,现在是三点多。
高中生这样熬夜不合适吧……
「你是哪个班的?樱奈,你认识吗?」
她想都没想,回了句「三班,同班,不熟」,便丢下手机再次入睡。
这一觉终于无梦,愉快地到了天亮。
结果希维尔似乎比她起得更早——尹珞睁眼时就瞧见了新的短讯。
「上午课间,来天台一趟,你一个人。」
……
尹珞如约抵达楼顶时,就看见迦冥独自倚在墙上。
先前夜色中可视度太低,此时尹珞才看清迦冥的长相。她对这张脸有印象——应该说,同年级的许多人她都有印象,只是对不上号。
但这个家伙属于容易令人印象深刻的类型,他的发色是少见的银灰,绿莹莹的瞳孔和眼尾上挑的弧度,很像她家那只布偶猫的眼睛。
迦冥和她的视线交汇,大拇指冲门里比划了一下,语气淡漠:“希维尔在等你。”
“好,谢谢。”她一点头,越过迦冥身旁,推门进入。
天台上的阳光有些晃眼,尹珞条件反射地眯了眼睛。
“上午好。”希维尔正微笑着站在她面前,“昨晚睡得怎样?”
“还不错。”她搪塞。
他下一句就直奔主题:“你们班,有谁和樱奈关系好吗?”
“没有。”
整个高一三班,恐怕没人敢说“和樱奈很熟”这种话。
威西鲁高中是三学期制,自四月份入学到眼下的九月,去掉一个月的暑假,和高一的同学相处也有三个月左右了。
三个月说长不长,说短不短,形成第一批朋友圈子不成问题,而像樱奈这种至今没有混进任何一个小团体,甚至身边看不到一个朋友的人,要么太没存在感,要么,太有存在感。
而樱奈,就是典型的后者。
“一个都没有么……”希维尔似乎在思考着什么。
尹珞随口问:“你想找人帮忙递情书?”
没错,樱奈强烈的存在感,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样貌——她长得太漂亮了,那种漂亮会给人距离感,外加她不是开朗的性格,反倒时常冷着一张脸,自然而然地让女生们喜欢不起来。
更何况开学没多久,就有人陆陆续续地留意到,樱奈上下学乘坐的都是豪车,于是又拉了一波仇富心理。
“情书?”
希维尔失笑,歪头打量尹珞片刻,才继续说。
“帮我递份死亡通知怎么样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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